【原生之罪】逢花（39）
第三十九章
池震和刑侦局的人都是同事关系，出于回避原则，所有人都不可对其进行审讯。
由于董令其的死以及陆离的停职，刑侦局中算是变了天。然而生活并不会为谁停留，一切也都还需继续。罪犯绝不会因为刑侦局没了顶梁柱就贴心的停止犯案，是以为了维持日常秩序，上面空降了一个临时副局长到局里，又把郑世杰任命为临时队长。
副局长姓林，也算是桦城警察系统的老人了。当年也是从一个刑警做起，破获了好几起大案，能力和为人都令人信服，后来就升到皇家警署，不再直接接触刑事案件了。
这会儿新任的刑侦局副局长林意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，看了看当下的情形瞬间就明白了，于是对郑世杰道：“郑队，通知警务部吧。”
郑世杰和池震的关系亲密，一出了事也在想着有没有办法帮池震洗白，只可惜苦于掌握的线索太少，才一直停滞不前。
是以现在听林意言说要叫警务部的来审池震，他颇有几分不太情愿地看了林副局一眼，又看向大家，最末目光落在白郁的脸上。
只见白郁迅速而轻微地点了点头，若不是郑世杰一向眼神好，差点就要忽略这个动作。
一听抓到了通缉犯池震，警务部来的格外迅速。和林意言打过招呼之后，两人直奔审讯室。
白郁仍就如同上次池震审吴文萱一般站在监控室里，双手环在胸前，面无表情地透过单面镜看向审讯室中。
池震已经被铐上了，警务部的人坐在他对面。这样的情形他很熟悉，之前很多次和陆离一起审犯人的时候，他也是这么坐着——只不过现在交换了位置。
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过的天平的另一边，就在心中苦笑，果然是风水轮流转，现在轮到自己了。
“池震，对于杀害刑侦局副局长董令其一事，你是否认罪？”
“你清楚审讯的流程，警务部的人比普通刑侦局的更会套话，也更会抓你话中的漏洞。”白郁倚在扶手椅上削苹果，“不管他们怎么问，你必须承认自己杀了他，但这是为了击毙犯人。你一定要坚持这个说法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池震看了一眼白郁手中的苹果，才又看向她，“你得帮我找一个靠谱的律师啊，否则我万一被一个蠢材给害了，等我放出来肯定不放过你。”
白郁将苹果切成两半，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池震：“这个我想过了，出庭的稿子还得你自己写，然后得靠你推荐个合适的律师，出钱让他按着稿子念——这钱你来出。”
池震：“哇你想的比我还周到，但我只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说。”
“钱能不能先你出，我妈之前做手术，家底都花光了。”
白郁：“……那你关进去吧。”
*****
审讯室里池震的模样很诚恳：“我承认我杀了董令其，但我不认为自己是犯罪。”
听着他的话，警务部的人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，于是冷笑一声反问：“如果杀人都不算犯罪，那什么才算？”
池震默了默，复又抬眼：“我杀董令其，是因为他先杀了胡昀，又准备杀陆离和吴文萱。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击毙他的话，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，作为一个警察，我有义务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，所以我才开枪。”
警务部的两人都愣住了。
片刻之后主审才又问：“你的意思是现场的另一名死者是董令其杀的？”
“对啊。”池震颇为无语地眨眼，“我刚才不是说了吗，是他先开枪，那这个时候我不就判定他是犯人了吗，那我让他放下枪他又不放，我能怎么办啊。看着他继续打死别人吗？”
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，虽然董令其此人做事圆滑，擅长打官腔，不像张局长那样刚正。但作为一个刑侦局的副局长，也不至于要亲手开枪打死一个人，毁了自己的前程。
没有人往这个方面想过，就算是白郁一开始，也觉得董令其想做掉一个人有太多种方法，选择亲力亲为是最愚蠢的方式。
可他就是这么做了。
主审问道：“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？”
“不是，你这要我怎么证明？”池震也来了气，“你当我的眼睛是摄像机啊，能给你什么都录下来，这会儿你要看了再给你调出来？”
主审不满地敲了敲桌子：“注意你的态度。你有证人吗？”
池震翻了个白眼：“有啊。陆离和吴文萱都看到了，他们可以给我证明。”
“陆离作为你的同事，可能会对你有所偏颇，我们很难采用他的证词。”
池震甩了甩刘海无奈道：“如果你觉得我们同事关系很好的话，那他为什么要通缉我，他应该放我走啊。”
“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们？”主审被池震惹怒，登时一掌拍在桌上，“问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吗！别以为自己当过几天警察就了不起。”
池震就开始扯皮：“我没有啊。我比你们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，谁乐意被通缉啊。”
警务部两人对视了一眼，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“虽然池震语气很不好但这话的确是事实”的意思，是以主审又问：“既然你是击毙犯人，陆离为什么还要通缉你？”
*****
“写的不错。”白郁纵览了一遍池震写的稿子，“还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池震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倒还真有一个。”
说罢满脸期待地看着白郁。
白郁正在保存文件，一边也等着池震的下文，然而半天不听他说话，就转过头道：“那你说啊，还非要等着我问吗。”
池震笑了一笑，继而又正色道：“如果按照你的逻辑，我是击毙犯人，那陆离完全没必要通缉我，我也不用跑啊。”
“我师父的性格大家都知道的，总的来说还算稳重，一般都喜欢用正规程序解决问题，像你这种走极端的方法他是不会认的。”白郁顿了顿，看着池震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忍笑片刻，才继续道，“所以你和他产生了分歧，但当时因为你有不得不必须立刻离开的原因，他怕你跑了，无奈之下才发了通缉令。”
“啊……”池震吃惊，“那得是多‘不得不’的原因，才让我宁愿背着通缉犯的锅也要去做啊？”
主审看着略微有些走神的池震，又用食指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，道：“池震，请你回答。”
听到有声响，池震这才回过神，有些疲惫地看向两人，道：“他觉得我不应该直接杀了董令其，而应该用更委婉的方法把他绳之以法。但当时那种情况，就算我和他在工作上有过矛盾，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吧。所以我们两个起了争执，但当时我还有事要去办，不能跟着他会警局说明情况。估计他也是怕我找借口跑了，才发的通缉令吧。”
“你有什么事要办？”
池震看了两人一眼，下意识别过脸不说话。
“请你如实回答我们。”
池震的声音霎时变小，甚至还支支吾吾的：“就……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和案子没关系。”
“有没有关系我们说了算。”主审觉得这大概是有史以来遇到过最难审的警察了——不仅是由于案件的特殊性，更是因为池震这个人从前是个出了名难搞的律师。他之前还在庆幸从来没和池震当庭对垒过，没想到这次领导就像是要弥补他的遗憾一样，派他去审池震。
不过他当时就想，这都是板上钉钉的嫌疑犯了，应该不会那么难搞了。结果怀着满腔志在必得的他到刑侦局一审，才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年轻了。
他又说了一遍：“请你回答。”
池震瞥了他一眼，正想抬手揉揉鼻子，却发现手被铐住，是以只能尴尬地努了努嘴。
“我，我要去见一个女孩子，她隔天就回澳门了。”
主审当即一挑眉毛：“她和你什么关系？”
“这个能不说吗？”池震小心翼翼看着对方的表情，见对方面色不善，立刻又找补道，“说，我说——哎，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子，叫索菲。”
主审都快哭了，心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，被通缉和去追喜欢的女孩，到底选哪个自己心里没点数吗。
池震看懂了主审的表情，于是开始打感情牌：“人生不能只有工作吧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，总要放手去追一追。”
说到这里池震忽得望向那块单面镜，他知道白郁必然站在后面，也知道她此刻一定在看着自己。
他说的那些话，总希望她能听到。
白郁看着他，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微微变化——他甘冒风险、穿过层层阻碍也要去见索菲，于他而言那个小姑娘一定很重要。
重要到不见最后一面，必定后悔终身。
白郁微微低着头，兀自浅浅一笑，心说这样似乎也挺好的，池震的过去有太多痛苦，只有他孤身一人走在无尽人间之中。而索菲就像是一道光，破开重重阴霾，投注到他身旁。
这样多好。
如果必然会有人行走于深渊，那么只她一人就好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终于赶出来了
池震案马上就要结束啦
评论(2)